龍嘴銅壺 圖：任德發(fā) 攝

徐師傅在街頭操作

文/任德發(fā)

銅匠和金銀匠，在過去都屬于一家，都認為是做精細活計的代表，金銀匠主要是制作金銀飾品，從皇宮中的龍鳳冠帽，到民間的戒指手鐲、工藝飾件等。史載潤州（鎮(zhèn)江）在唐代就是金銀匠較為集中的地方，有產(chǎn)品輸送京城長安的記載和丁卯橋出土金銀器窖藏為證。

而做銅匠的人，不僅僅金銀匠的活計都要懂、會做，并且還要把銅質(zhì)的裝飾品、日用品，做得如同金銀器那般精細美觀，在產(chǎn)品上鏨花草、刻龍鳳，再把它們鍍上銀，鎦上金，可與真金白銀的飾品媲美，這就是銅匠的細活。除此而外還有粗活，就是要把日常生活中的銅制品，甚至鐵制品搞定，不光是能經(jīng)久耐用，而且還要構(gòu)思巧妙，式樣美觀，最普通的比如廚房內(nèi)的炊具，鍋鏟、銅勺、湯勺，茶館、浴室業(yè)中大型銅水壺（俗稱銅水吊子），茶館內(nèi)有更加考究的，除大之外，還有就是要將壺嘴做成龍頭形狀，有“龍嘴大銅壺”之說，那可是茶館的門面和招牌，不可馬虎從事，匠人需要把它做得逼真、生動。當然生活中的活計更多，家具櫥柜、書桌上的銅搭扣、花式配件，銅鎖、機關(guān)，修鎖、配鑰匙，那應(yīng)該都是銅匠的拿手好戲。所以，他們古來都被稱作能工巧匠，非心靈手巧之人，不能勝任。

以往鎮(zhèn)江城內(nèi)銅匠店鋪倒是不多，曾見到過京畿路南段與大西路支水巷口有過兩家，絕大多數(shù)都是走街串巷的經(jīng)營者，他們肩挑特殊的銅匠擔子，前后工具箱上有多個大小抽屜，裝著各種工具，有小風箱、小坩堝等熔銅化錫設(shè)備，一路走，一路晃動擔子上掛著的幾片鐵皮，響動聲就是告知眾人，銅匠師傅上門來了，從來不需要吆喝。

隨著社會的進步和發(fā)展，不少銅制品都相繼淡出了視野，銅匠活計的傳承也面臨著歷史考驗。能在業(yè)內(nèi)駕馭這項技術(shù)的人才，就成了鳳毛麟角。老銅匠徐步華師傅，老兩口家住城西三茅宮附近，身懷絕技，他可能是目前我市少有的銅匠了。

徐師傅已是七旬開外的老人了。據(jù)他介紹，他的祖籍在蘇州，他上面的幾代人，都定居在蘇北興化。在興化只知道祖輩好幾代都是銅匠，可算是祖?zhèn)鞯氖炙?、銅匠世家。他自幼粗讀文字，16歲開始隨父學技，闖蕩江湖，一直游走在蘇北揚州地區(qū)的城鎮(zhèn)鄉(xiāng)村，幾十年的風霜雨雪，讓他吃了不少苦。十多年前他開始闖鎮(zhèn)江，看中了這方熱土，最近幾年才逐步定居鎮(zhèn)江。他向我介紹了他吃飯的家當——銅匠擔子，從扁擔到工具抽屜箱，從小風箱到火爐坩堝，還都是祖父輩留下的舊物，他舍不得更新丟棄，視為傳家寶。他說在這擔子上，爺爺和父親都曾經(jīng)為抗日部隊修過很多槍支，造過子彈。它曾經(jīng)陪了爺爺一輩子，是全家活命的生計，又曾是父親養(yǎng)家的依靠，也曾是自己立業(yè)成家、娶妻生子、撫養(yǎng)子女成人的根本。

徐師傅攤子上的眾多銅制品，仿佛讓我看到了童年時期的情景：銅制鍋鏟子、銅湯勺、銅夾子、銅湯壺、銅制帳鉤、銅手爐、銅腳爐，銅制元寶鎖、銅燭臺，還有那精致漂亮的龍嘴小銅壺……金光閃閃，多么熟悉的東西，多么親切的感受，似乎讓你穿越到了六七十年前的日子，回味無窮。

徐師傅年過古稀了，心中有了煩心事，怕他這世代相傳的手藝會在他手中失傳。他的子女們雖不是高知分子，可誰也不愿意接過他的銅匠擔子。既然子女們不肯接班，就傳給外人吧！可這些年來未曾遇到過有意向的年輕人?，F(xiàn)代化的城市，現(xiàn)代化的生活，銅制品和銅匠的前景真的很難說。

如今，徐師傅常常帶著他的銅匠擔子和各式銅制品，游走在街頭、市場和花鳥集市，給年輕人帶來的是好奇，給老年人帶來的是回憶，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想找一個合巧的人，讓這門手藝后繼有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