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金龍:最是鄉(xiāng)音解鄉(xiāng)愁

許金龍講解鎮(zhèn)江方言 受訪者 提供
記者 竺捷
電影《滿江紅》火了,75歲的許金龍用鎮(zhèn)江話朗誦了一首岳飛的《滿江紅》,也收獲了不少點贊。作為“中國語言保護工程”鎮(zhèn)江方言老年男子發(fā)音人,他的朗誦聲情并茂,氣勢不凡。
這番不凡功力,卻并非一朝一夕得來。時間回溯到1987年,當時許金龍39歲,正在東南大學全日制大專班學習。這是省建委組織的建筑工程管理干部專修科,許金龍通過成人高考考入,學習很正規(guī),前后花了三年時間。這個班有44名同學,來自江蘇各地,有的人講話許金龍完全聽不懂,但他說的話,大部分人都懂。
此事讓許金龍萌生了收集鎮(zhèn)江方言的念頭,他頭腦一熱找來一本嶄新的64開“工作日記”,將大家平時掛在嘴邊的口語記錄下來。顯然這是一種下意識行為,完全出于對語言的偏好。工科出身的他,一出手便有著文科生少有的嚴謹和務實——努力從個體的語言環(huán)境和親情脈絡中尋找合適的樣本。時至今日,許金龍仍找不出這一行為的思想源頭在哪,如果實在要追尋源頭的話,同樣是在1987年,許金龍開始編寫一本體例更為龐大的“中國漢語諧音詞集”。
大家千萬不要被這個名稱嚇倒,諧音很簡單,就是用同音或近音字代替本字,產生另一種特殊效果。比如過年的年年有余(魚)、大吉(橘)大利!好像諧音梗成了當下的時尚,脫口秀節(jié)目中比比皆是,甚至包括鎮(zhèn)江街面上的不少店招。我們這輩子可能從未想過,能憑一己之力編寫辭書,但許金龍兩本同時開工。不過,當時他編“諧音詞集”只是為了杜絕錯別字,這一情結來自于他的老師周鴻。1960年,許金龍上初中,周老師是從部隊文工團轉業(yè)的,既教語文,也教音樂,還寫得一筆好字。許金龍酷愛語文,又是語文課代表,而周老師最痛恨的就是作文中的錯別字。許金龍認為如果能把諧音詞搞清楚,將大大減少錯誤。
可惜,這只是他的一廂情愿,且其對編寫漢語諧音詞集的工作量嚴重估計不足,等到2001年收集整理了100多萬字后,許金龍發(fā)現距離竣工遙遙無期。這可能也是一種語言現象,當你收集整理的速度趕不上詞匯產生的速度時,人會有一種推背感——不由自主地被時代裹挾著前進。于是,許金龍選擇另一種接近語言的方式——只要收集整理的速度趕上消亡的速度,就能在一定程度上還原過去的語言氛圍和周遭語態(tài),這便是現在很多人熟悉的《鎮(zhèn)江方言大全》。
當然,此書的出版并非一帆風順。首先是許金龍自身條件的成熟,2010年鎮(zhèn)江電視臺民生頻道有個欄目叫“南南嚼趣”,許金龍與主持人一唱一和,做了十幾檔節(jié)目,頗受好評,一時信心大增。而且,他把當時整理的“鎮(zhèn)江方言”也帶了過去,沒想到引起不小反響。大家都認為該出一本書,以此留住故土的鄉(xiāng)愁,這成為他最終完成書的一大動力。該書2014年底由東南大學出版社出版,距離1987年初編已過去了整整27年……
準確地說,鎮(zhèn)江方言就是許金龍的名片,不是每位鎮(zhèn)江人都有這份殊榮。作為地方方言的收集者和發(fā)音人,他一人身兼硬件和軟件兩個維度,這是大多數地方方言的發(fā)音人難以具備的。前者需要馬拉松般的耐性和毅力,不到長城非好漢的雄心壯志;后者則是拜遺傳基因所賜,加上后天努力養(yǎng)成?;蛟S文化的神奇魅力就在這里,即便是整體消亡了,只要有一顆種子,也能再次滿血復活,反哺現實。其實,這些年許金龍一刻也沒有停止鎮(zhèn)江方言的收集,他手上又新增了數百個條目,我們期待著《鎮(zhèn)江方言大全》第二版的出爐。
責任編輯:阿君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