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鄉(xiāng)的餅北鄉(xiāng)的團

資料圖
文/秦聿森
過了三月到四月,五月初五就到了端午節(jié)。端午節(jié)吃粽子,八月十五吃月餅。茶食店也有應時的糕餅賣,端午綠豆糕,中秋節(jié)的月餅。但是民間也有家庭在端午節(jié)裹粽子中秋節(jié)做餅子,這樣的家庭更有煙火氣。家庭主婦的忙碌是節(jié)日氣氛的預演,孩子們也就期待了起來。那些年不僅有“年味”,也有節(jié)味。老百姓都在努力地過著日子。平時平淡一些,每逢四時八節(jié),積聚出一些力量,把日子過出彩色來。一年一年過出了節(jié)奏感。
端午的粽子一定是家里制作的。先買來粽葉,洗干凈,然后下鍋煮一下。泡在涼水里,用剪刀剪去粽葉嘴子,使葉頭寬大且整齊一些。找來麻絲,用來捆粽子。煮過的粽葉變得柔軟,且冒出一陣陣的清香,煮出來的粽子也帶有粽葉的清香味。鎮(zhèn)江靠江,江邊的江灘上長滿蘆葦,葉子長得又肥又大,兩張?zhí)J葉就可以裹出一只不小的粽子。有的地方蘆葉長不到這么寬大,包一只粽子要用四五張?zhí)J葉。還有的地方干脆不用蘆葉,用竹葉。有一種竹葉叫竹箬,寬而大,嘉興的粽子就用的竹箬。青竹箬,綠蓑衣,青竹箬就是竹編的草帽中間夾著竹箬。我覺得沒有了粽葉味,好像就失去了粽子的神韻。似乎墨描的畫忘了著黃染綠,更少點了朱砂。
高橋,在江對過,原來沒人稱其為北鄉(xiāng)。原來的高橋在原丹徒縣的北面?,F(xiàn)在鎮(zhèn)江變大了,高橋就真成了北鄉(xiāng)。而且近了,五峰山大橋飛塹而過,幾分鐘就到了。
蘆蒿,也稱蔞蒿。到了五月,蔞蒿長到二三尺高,老了,葉子依舊有蘆蒿的清香。高橋人捋下葉子,搓揉出碧綠的汁來,拿它和糯米粉,搓揉出糯米粉也是綠的。捏成綠團子,在上面刷一層油,每只糕團下面襯一截碧綠的蘆葉,防止它們互相粘連,高橋人稱其為“蒿蒿繭”。“蒿蒿繭”不是煎的,實際上是上籠蒸出來的。蒸出來的“蒿蒿繭”軟了,黏了,也塌成了餅狀,味道卻得到了升華。
團,原來是帶米字旁的。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,團團不分了, 字庫找不到帶米字的團字了。面和粉是有區(qū)別的,面是麥子碾的,古寫的面帶個麥子旁。粉是米磨的,稱為米粉。江南的糕團是糯米粉做的,所以都帶個“米”字旁。
陳君一直到現(xiàn)在都叫我?guī)煾?。一起有四個小孩都一直這樣叫,叫了幾十年了,頗令我羞赧。我是無以教人啊!認識他們的時候他們才十八九歲,來我單位學徒,忽忽二十多年矣,如今他們也都四十四五歲了。用他們自己的話說:都老了!被我一陣笑罵。
某年端午節(jié),陳君從高橋家中帶給我頭二十只“蒿蒿繭”,我是第一次知道鎮(zhèn)江的北鄉(xiāng)竟有如此江南的食品。陳君的父親是鄉(xiāng)村廚師,他做出的“蒿蒿繭”真香,特好吃,黏糯有味,如果下鍋煎一下,炸出硬殼子出來,味道又更勝一籌,也許這就是“蒿蒿繭”名字的來歷吧。那些年我嗜黏食,都舍不得分給別人吃。如今居然只敢吃一只湯圓,稍多一點,就會駐食不化。
“蒿蒿繭”帶有粽葉的清香,油光閃亮,都成了暗綠色的翡翠蛋。“蒿蒿繭”的餡心多是秧草和肉末。陳君用心,又做了一些川芎末摻肉末的。而川芎的“蒿蒿繭”純屬陳家首創(chuàng)。我如今想起來,仍然齒頰留香。
東鄉(xiāng)的大港中秋節(jié)做餅,我沒有見過有鎮(zhèn)江城里人家做的“黏食餅”,這種面餅擺上幾天都硬的咬不動。東鄉(xiāng)多做爛面餅子。軟的,可以卷起來吃。
大姨子五十歲退休,感覺到渾身還有勁,在家坐不住,在港務局上下班的路口擺上了面餅攤。原來過節(jié)的吃食她天天做著賣,一時間生意還真不錯。
大姨子是長女,端午的粽子中秋的餅,過年的元宵全是她操持的。弄得我家夫人,每到過年過節(jié)就把大姨子喊過來包這裹那,她自己不會,只會做餡心包餃子餛飩。能人是笨人的奴。
爛面餅全稱“爛面燒餅”,面團和得很軟。軟到粘手,得不停地撒干面粉包餅,搟餅。爛面燒餅用餡心很多,只有薄薄一層面皮。從外面幾乎可以看見餡心的模樣。人家包的都是菜肉餡,大姨子包的餡心有全肉餡,韭菜雞蛋餡,霉干菜餡,蘿卜絲餡。薄薄的餅放在鐵鍋里慢慢煎,慢慢烤,煎烤出兩面金黃。剛出鍋時焦香薄脆。炕的時候滿屋是香,吃進嘴里,滿嘴是香。難怪東鄉(xiāng)人懷念爛面燒餅的文章層出不窮。我家,每年,準時都有爛面燒餅吃,一時吃不了,用食品袋套起來,擱進冰箱,可以慢慢吃。
大姨子繼續(xù)為我家做爛面餅子。大姨子已經七十五六歲了。
東鄉(xiāng)的爛面餅北鄉(xiāng)的團,故鄉(xiāng)風俗故鄉(xiāng)情。不是東西有多好,出了此鄉(xiāng)吃不成!這也是不見經傳的鎮(zhèn)江地方特色傳統(tǒng)食品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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