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字之祖”瘞鶴銘

《瘞鶴銘》 古渡渺千秋 提供
文/古渡渺千秋
7月14日,國家文物局印發(fā)《第一批古代名碑名刻文物名錄》的通知,江蘇共有73處入選,其中有六方碑刻,藏于焦山碑林,包括有著“大字之祖”稱譽的鎮(zhèn)江《瘞鶴銘》碑。
《瘞鶴銘》是中國書法發(fā)展史上的重要石刻。原系焦山西麓棧道巖上的摩崖石刻,后因山石崩塌,墜入江中,不為人知。至北宋初,冬季水落石露,經(jīng)人辨認,是《瘞鶴銘》,因書體古拙奇峭,雄偉飛逸。遂引起書家的重視?!动廁Q銘》落水前,文無記載,落水后,石碎字殘,由于水下椎拓困難,有人索性鑿石取字而去。又因它只載甲子,不列朝代,只書別號,不書姓名,千余年來,對殘缺的《瘞鶴銘》進行補佚文字、考證撰書者的研究,從未停止,至今仍是見仁見智。清康熙五十二年(1713),閑居鎮(zhèn)江的蘇州知府陳鵬年,募工打撈《瘞鶴銘》,歷時三月,終于撈出殘刻五石,放置焦山定慧寺大殿左側(cè)。于1960年建焦山碑林時,又放在寶墨軒內(nèi),建亭保護。
出水后的五石《瘞鶴銘》,按前人研究考訂的文字定位圖,將斷裂、缺字處加以連接,拼成整體,高二百六十厘米、寬二百一十厘米,字徑八至十五厘米不等。銘文自左至右書,五石共九十三字,其中十一字不全。
在《瘞鶴銘》碑落水之后,許多書法家為了一睹真容,在水下拓碑。水下椎拓《瘞鶴銘》十分困難,必須等待冬季枯水,掘去沙土而拓,因石刻墜江或仰、或俯、或側(cè),有的兩石相挾,人需仰臥在石隙間椎拓,又因寒冬江風凜冽,人不能久仰于地,得字多少,各不相同。早期泛舟尋訪且下江椎拓的有北宋郭逢原、范祎、歐陽修等人,拓得字數(shù)最多的是歐陽修。
水下椎拓維艱,流傳拓本尤罕,傳世的水拓本有明王世貞五十二字本,其次清代王文治藏仰石三十字本,有南宋游似印,亦重墨拓剪裱本,今藏北京故宮博物院。此外,何紹基舊藏五十三字本,俞復家藏七十八字本,今藏北京圖書館,均為未剜剔本。
《瘞鶴銘》文本繁多,各文本在補缺字上又各異。最早的文本為《唐人書瘞鶴銘文》,簡稱“唐人本”。宋代有“邵亢本”“壯觀亭址別刻本”“宋鎮(zhèn)江別刻本”等,明代有“張溥本”、陳氏“玉煙堂本”。清代有張弨、汪士宏、王昶、林企忠、程康莊、錢升等刻本。
《瘞鶴銘》與其他碑刻不同的是,它的撰書人是以別號代替真實姓名,以干支代替年號,這給研究撰書者帶來很大難度,銘文題為“華陽真逸撰,上皇山樵書”,款為“降山徵君,丹陽外仙尉,江隂真宰。”這些別號究為何時何人,自宋以來,聚訟紛紜,竟有十余種之說,如晉王羲之、南梁陶弘景、隋代人書、唐王瓚、顏真卿、顧況、皮日休等,諸家之說都有一定依據(jù),有的從書體風格、結(jié)字體勢上劃定時代,有的從書家字號來確定人名。在學術(shù)界影響較大的有五說,即王羲之、陶弘景、顧況、皮日休、上皇山樵隱君子書。
《瘞鶴銘》的書法藝術(shù)價值,歷代書家有過很高評價,繼黃庭堅譽為“大字之祖”后,南宋曹士冕《法帖譜系》云:“瘞鶴銘筆法之妙,為書家冠冕。”明王世貞《瘞鶴銘跋》云:“古拙奇峭,雄偉飛逸,固書家之雄。”縱觀歷代書家對此銘的評估,《瘞鶴銘》在中國書壇上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,足當中國名碑之首。
但《瘞鶴銘》自發(fā)現(xiàn)以來,人們過多注重它“書家冠冕”的書法藝術(shù)價值,而忽略了它的思想內(nèi)容以及所表現(xiàn)的時代精神。學術(shù)界普遍認為《瘞鶴銘》為東晉或南朝時期的作品。六朝時期是中國文化史上繼春秋戰(zhàn)國以來的第二次思想大解放的時代。人們蕩廢禮法,反對名教,追求個性解放,強烈要求實現(xiàn)個體價值的確認。但是另一方面,“上品無寒門,下品無世族”的士族門閥制度形成了黑暗的壟斷政治。大量杰出的有識之士得不到重用。為逃避現(xiàn)實,矯翅雪飛的鶴成了高潔士人藉以寄憂的對象。這里,鶴不僅僅是道家遨游仙境的伴侶和坐騎,而是一種美好事物和獨立人格的象征!瘞鶴,實是瘞己,是一種無奈的曠達,無言的悲哀、無聲的慟哭。仙鶴葬于此山之下,暗含著作者埋葬了自己宏大的抱負、美好的理想。
《瘞鶴銘》同屈原的《離騷》、嵇康的《廣陵散》一樣,是一曲充滿生命激情的千古絕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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